“身負黑暗，世人卻從中看出美……真不明白。”

“烙印在胸口深處的這份渾濁的黑暗……待到何時才能……”

“明明已經完成了覆仇……我卻……仍舊停不下對覆仇的追求……!”

“果然還是……”

一片廢棄的房屋中，竄起的火焰來勢洶洶，帶著仿佛能灼燒空氣的熱焰滾滾，身穿著的藍色的袈裟上下翻滾，眼中只有看不見盡頭的火紅炙熱。

小夜左文字雙手捧著早上從回廊旁撿到的柿子，楞楞的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恍若隔世的景象，沒有大叫也沒有逃跑。

……反正，也逃不掉。

以整個本丸為燃料，封閉了唯一的出口而點起的熊熊大火——這大概是這座本丸中，一向內向的審神者做過最激烈的事情吧。

如此孤註一擲的瘋狂，怎麽逃的掉呢。

****

小夜左文字當初剛剛從刀劍化形來到這個本丸的時候，這座本丸就已經沒有幾把刀劍了。

沒有宗三哥，也沒有江雪哥，和小夜左文字同出一脈的左文字家的兄弟，這個本丸裏面都沒有。

就連小夜左文字這把唯一的左文字家的短刀，在出過幾次陣之後，也就這樣靜悄悄的被審神者遺忘了。

之後就是一場漫長的沈默歲月。

小夜左文字總是孤零零的游走在本丸裏，偶爾被總呆在廚房的歌仙兼定看見，會被摸摸頭，然後塞個柿子。

只是後來歌仙兼定被時之政府調去了另一個本丸。

然後一個一個，這座本丸中違反政府律令的審神者，只能眼睜睜看著本屬於自己的刀劍漸漸被分配入其他的本丸，慢慢的只剩下一期一振和小夜左文字兩位刀劍付喪神。

今天輪到她愛的一期一振時，審神者終於爆發。

然後就是這樣一場大火。

天守閣經不住火焰的侵襲而倒塌，待在裏面的審神者與一期一振都沒有出來。

目睹一切的小夜左文字抱著膝蓋坐在火海中，埋頭無聲。

他大概，只能止步於此吧。

****

“……有人嗎？”

什麽？

“還有人，不，刀活著嗎？吱個聲啊————”清亮的聲音飄忽不定，仿佛從天邊而來。

……不，真的是從天上傳來的。

坐在火海中的小夜左文字猛地擡頭，本丸空間中火燒雲一般的天空忽然在他眼前如蛋殼般漸漸龜裂，破碎裂縫的黑暗中緩緩出現一個橢圓形的物體。

“坐標（45,36,107），是這裏沒錯。”坐著熱氣球登場的五虎退揪著狐之助的尾巴，抱怨道。

“時之政府能靠譜一些不，說好了要給我送刀劍，結果等了那麽久還要我自己來找。”

“你也可以選擇再等等啊。”懸在半空的中奮力掙紮的狐之助生無可戀的說道。

“再等，再等就沒了。”五虎退沒好氣的舉起狐之助讓它看著下方燃燒不斷的火焰，說道。

“這個本丸空間發大火，都被燒成這樣了！”

“……怎麽回事？”狐之助大驚。

“這話該我問吧。”五虎退無語的說道。

究竟怎麽回事，狐之助這個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都不知道嗎！

“真出事了，”狐之助猛地掙開五虎退搗亂的手，“別鬧，我要聯系時之政府。”

“哦。”五虎退收回手乖乖的說道。

然後在狐之助給時之政府打電話的時候，無所事事五虎退掃視熱氣球下方的火海，正好撞到了聞著聲音向上看的小夜左文字的眼神。

“欸，有人吶。”五虎退驚喜的搖搖手，一手拉著操縱桿控制熱氣球下降。

熱氣球往下就是燒高了的火海，奇怪的是火焰一觸碰到熱氣球四周就自動往反方向晃去，漫天的火海如同給熱氣球讓了個道。

小夜左文字就是在這樣匪夷所思宛如摩西分海的場景下握住了五虎退伸出的手，爬上了熱氣球。

然後熱氣球越升越高，火葬場般的火焰被遠遠拋下，越離越遠。

摒棄了所有的絕路，以絕不可能想到的方式離開出生本丸的小夜左文字想到，這大概就是奇跡吧。

——他曾所希翼的，本來以為永遠不會到來的奇跡。

****

晴空萬裏，艷陽高照。

五虎退悠哉的半躺在塞了一個他一個小夜左文字再加一個無神的狐之助還綽綽有餘的熱氣球的大籃子中，自我介紹道。

“我是五虎退，是獻給兼信公禮物，那個時候，怎麽說呢，順勢就被編了個故事，說我擊退了好多好多的老虎，不過其實都是假的，因為老虎很可愛啊。”

“我叫小夜左文字，根據西行法師的和歌命名……可是，我會被關註不是出於這種風雅漂亮的理由，而是因為充滿血和怨念的覆仇劇。”小夜左文字坐在五虎退一旁，神色沈默的說道。

“小夜啊，”五虎退想了想，“我記得你是左文字家的老幺。”

“嗯。”小夜道，“不過我沒見過宗三哥和江雪哥。”

“哦，沒關系，以後就會見到了。”五虎退拍拍胸膛說道，“等你加入我們的本丸，總有一天能等到哥｜哥的。”

“加入，嗎？”小夜低聲問道。

“對啊，時之政府的調令早就下來了，可是我等了好久小夜都沒來，所以我就自己找來了。”五虎退驕傲的一擡頭，“看我多有先見之明。”

“對了，這個本丸究竟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大火？”五虎退問道。

“……審神者不希望一期哥離開，所以放了一把火。”小夜低頭喃喃的說道。

“納尼？”

“這個本丸的審神者因為深愛上了一期一振，所以對會分去一期一振註意力的藤四郎短刀態度很惡劣。”一旁和時之政府那邊匯報完畢的狐之助插口，解釋道。

“頻繁出陣，惡意碎刀之類的，後來被舉報，時之政府便勒令她離職，本丸其他刀劍都被分配到其他本丸了，最後只有一期一振和小夜左文字留了下來。”

“可是小夜不是被分配到我們這兒了嗎？”五虎退歪頭。

“對啊，一期一振的調令也是今天，不過不是我們本丸。”狐之助道。

可是沒想到只是一時失察，這個本丸就被毀了。

“審神者說不想和一期哥分開，所以關閉了結界，點燃了天守閣。”小夜沈默的說道。

“我已經上報了時之政府，後續會有人處理的。”狐之助鄭重的說道。

“這樣啊。”五虎退鼓起嘴，“可是審神者死了，一期哥也不會活過來啊。”

一陣沈默。

五虎退猛地站起身，一拉操縱桿熱氣球突然極速上升，沒有防備的狐之助突然失足從籃子邊緣滾入小夜的懷中，隨著小夜左文字一同跌坐在籃子底部。

“怎麽了，怎麽了？！”狐之助一臉懵逼。

“心情不好，我們去旅游吧。”五虎退一揮劉海，大聲說道。

“納尼，別開玩笑，本丸呢，不回嗎？”狐之助張大嘴巴。

“主人還在睡覺呢，回去也見不著。”五虎退看向一旁的小夜左文字，表情神采飛揚的說道。

“我們去找你哥｜哥吧，小夜，你不是想見他們嗎？”

“……”小夜左文字瞪大了雙眼，一時失語。

“我們本丸不能鍛刀，而且目前只有我們兩個人，出陣都出不了，別提撈刀了。”五虎退耐心的解釋道。

“那也不能去旅游啊，而且沒有審神者的通行令牌和本丸的傳送裝置，我們連萬屋都去不了，你要去哪旅游。”狐之助驚恐萬分。

……別搞事啊餵。

“這個熱氣球是主人給的哦，可以去任何地方。”五虎退眼神閃閃放光的看著小夜左文字，問道。

“小夜你去過戰場對吧。”

“啊，嗯。”小夜左文字點點頭。

“那我們就去那裏，總能遇見去出陣的宗三哥和江雪哥，還有一期哥對不對。”五虎退點頭肯定道。

“嗯。”小夜左文字點了點頭，比剛剛重了些。

“那麽……”

“等等，本丸內番呢？內務呢？出陣遠征呢？”狐之助掙紮道。

“等時之政府那邊調令刀劍付喪神的申請回覆，人手多了再說吧。”五虎退表示那都不是事兒！

“而且去戰場的話，說不定會有狐之助你喜歡的油豆腐哦。”五虎退眨眨眼。

“……區區幾個油豆腐……”狐之助在職業道德的邊緣苦苦掙紮。

“吃到飽呢。”五虎退一揮手，不差錢的拿出幾塊金子。

狐之助耳朵動了動，靈魂頓時放棄了陷在職業道德苦海的身體，升上了滿是油豆腐的天堂。

“小夜想駕駛熱氣球嗎，我可以教你。”五虎退拉著小夜左文字起身。

“嗯。”小夜左文字重重的點頭。

“那麽，出發！”五虎退笑容燦爛。

一拉桿，熱氣球直沖雲天之上，小夜左文字沈默的眼神中有什麽東西如遇甘雨般破土而出。

所有的一切都被拋之腦後，只剩下想要見到哥｜哥們的心情。

五虎退咋呼的聲音直沖雲霄，小夜左文字緩緩勾起了唇角，露出了成為人形之後的第一個笑容。

非常，非常可愛。

心情突然變好了呢！

走吧，去旅行。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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